D-Day 感言
施賴美惠

八十年前的今天，六月六日，在法國諾曼第，臨時命名為Sword、Juno、Gold、Omaha、及Utah 總長度六十英哩的五個海灘(見圖)，以英，美，加拿大為首的聯軍向以希特勒的德國為首的軸心國展開「結束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序幕，即是Normandy Invation。這天，史稱D-Day，來自名稱「Dog Day」，也稱為「H Hour」這個行動，是以美國愛森豪將軍為首(Supreme Commander)的聯軍在經過十八個月秘密策劃後，擬下的登陸歐洲，攻擊所謂「希特勒在大西洋的無敵碉堡」的「絕地大反攻」。艾克沒有料到他分配給自己美國子弟的二個海灘，Utah 及Omaha 正是五個海灘中死傷最慘烈的二個。 諾曼第登陸、是有史以來到今天為止，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兩棲作戰計劃 (Amphibious Operation). 總共有超過十五萬登陸軍士，二萬三千傘兵，近一萬二千架飛機、約七千艘船 (1213 軍艦，4127 登陸艇及其他)，五萬輛軍車，戰車(見人員分配圖)，從英國各不相同的港口橫渡英吉利海峽，這還不包括多數巨型人造碼頭( Mulberries Project)，及聲東擊西的在英法最近距離的法國Calais 海灘的「假作戰演習」 (Operation Fortitude)，六月六日這個作戰行動，訂有密碼名稱「Operation Overlord」。

年輕時，看過電影「最長的一日」，演的就是這一天發生的故事。第二次大戰在1939年九月一日，希特勒侵犯波蘭，二天後九月三日，英法對德宣戰後揭開序幕，其後1941 年十二月七日，日本偷襲珍珠港，把美國捲入戰爭，以德國，義大利，日本等為首的軸心國(Axis)，和以英，美，法為首的同盟國(Allied)，到D-Day 前，已經纏戰四年八個月，膠著狀態下，德國的氣焰囂張，眼看世界幾乎要淪於The Third Reich的阿利安Aryan民族鐵蹄下。D-Day 這個登陸戰，是存亡的關鍵。成功的保秘及聲東擊西的假演習，給予德國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大意外。加上空降部隊在前一天提早空降入歐洲陸上，阻斷希特勒調兵增援五個海灘，D-Day 的傷亡，比預期的少，但是通往柏林的漫長之路，仍要披荊斬棘(見後記三解釋) 。

戰爭的慘絕人寰無以名狀，史家多有記載。悲劇不必重複，每年在今天這個D-Day，我腦海裡難以忘懷的形象總是，當時美國現任總統小福斯福FDR 的侄子，前任老羅斯褔總統 Theodore (Teddy) Roosevelt 的長子Theodore Roosevelt Jr. 手持拐杖，一馬當先搶灘登陸Utah 海灘的身影。以他的身份(一星上將)，年紀(56歲)及苦於第一次大戰時受的傷及風濕關節炎(使用拐杖)，原已不必上陣，他不僅帶隊領頭搶灘，一直到他在登陸一個月後在另一戰場死於心臟病，大家才知道他是瞞著病參戰的。貴為二任美國總統的後代，如此以身做則！不僅自己參戰，同一天，他的兒子Quentin II 也在另一個危險海灘Omaha Beach 第一波登陸。老羅斯福有四個兒子，這個五十六歲的長子是他第二個在戰場犧牲的骨肉。他另一個當飛行員的最小的兒子Quentin Roosevelt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以二十歲之年戰死在歐洲的天空。第二次大戰結束，Quentin 的骨灰被移葬到諾曼第墓場的美國墓園和他大兄在一起。以便能夠兄弟異國相依！他們的墓碑和所有九千名美國陣亡將士相同，沒有任何特別裝飾顯示他們是總統兒子的身份。第二次大戰，一門兄弟同時戰死的不無可數。美國的Sullivan 家族一家五個兒子同時在軍艦Juneau 上被魚雷炸沈。這個事件引發事後美國海軍新規定，不把同門兄弟放在同一軍艦上。電影「Saving Private Ryan」影射的是紐約州Niland 家四名兒子在戰死三名後(戰後找到被日軍俘虜在緬甸的第三名兒子仍倖存)。美國政府迫切的用盡一切，去戰地尋找這名僅存的兒子，為他們父母保留最後一條命根的故事。

在公理和正義面前，總統的犧牲和升斗小民的犧牲等重。二次大戰期間，在世界冰冷角落的挪威，一群地下義士，正為了爆破生產「重水heavy water, D2O」的Norsk Hydro工廠而前仆後繼的犧牲。Norsk Hydro 是私人企業，在1934 年成為「世界第一座生產重水」的工廠，當時的重水大多用在生產肥料上，德國納粹在1940年佔領挪威後，把這個企業收為己有，找來他們諾貝爾得主的Werner Heisinberg 計劃利用挪威的重水來發展原子炸彈。若是被德國發展核武成功，今天的歷史必須要改寫。戰爭期間，英國的SOE (Special Operation Executive，即是現在MI6 的前身)在蘇格蘭設有多處訓練中心，爆破是訓練項目之一，SOE 把訓練結業的人員，空降到冰天雪地的挪威，配合當地地下人員，1942 年起，進行爆破七層高鋼筋水泥建築的行動。二次失敗，德軍決定把工廠遷往德國。在搬運機器和重水成品離開挪威海面的民用輪渡上，終於爆破成功。當然，船上無辜的民眾也跟著一起石沈大海。這是戰爭面前，另一種的犧牲。總結二次大戰，死亡軍民共七千萬人。個人生命，只是滄海一粟而已。

1944年六月六日的諾曼第登陸，盟軍反攻進入歐洲，由於德國的困獸之鬥和日本的頑抗，一直到1945 年八月，美國的原子彈投在廣島長崎，戰爭才劃下終止符。這兩粒原子彈的故事，就是前述挪威「重水」故事的美國版延伸 (美國的愛因斯坦及Oppenheimer)，第二次世界大戰，以戰止戰，是善良與邪惡的取決之戰 (A war of good against evil)。但是它並不是一個完全正義的戰爭。戰爭期間，美國小羅斯福總統簽署了第9066 號行政令 (Executive Order)，把在美國的日本人毫無人道的全部遣送集中監控，蘇聯史達林的勞工營Gulag，戰爭期間收押了三百六十萬勞工。大戰結束，助長了中國共產黨，把歐洲強權轉移到美國，蘇聯。為漫長的冷戰鋪下了道路。

八十年歲月在時間的巨輪下輾過。當年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若僥倖不戰死，至今也已是過百的年紀。當年隱瞞歲數在十五，六歲參戰的，至今也已近百，老兵凋零，如今僅存的已是極少數。而且存活率一年比一年少。他們那個世代，被尊稱為「最偉大的一代The Greatest Generation」。他們的犧牲，是最高貴的(most noble)，八十年前，他們中的多少人為自由與民主付出一切代價，犧牲了性命。倖存的，回到故鄉，成家立業，過了平凡的人生，也很少人吹噓他們的事蹟。由於他們這種高貴的犧牲，我們今天能享受到珍貴的自由及民主，我們欠了這個「最偉大的一代」，太多了。

今年D-Day 八十年慶，拜登到諾曼第做秀，以維護民主之名，攻擊川普，要大家選他。D-Day 遙祭亡靈變成政客自我推銷的機會。往後數個月，到大選前，我們會聽到很多不同意見的爭議，我們必須承認，我們要認清自己，我們要決定，我們是否有毅力去爭取及維持八十年前，這些先人前仆後繼，在那些諾曼第海灘以鮮血鋪路，為我們爭取到的Freedom 及Democracy。現在這個世界，雖有局部性的戰爭，要維持和平。仍需大家的努力。這是我在這個歷史性日子的一份小小的省思。

後記：

1: 盟軍D-Day 前置作業，即是引開在義大利及西西里的德國兵力到希臘，以便減低諾曼第的傷亡。遂有1943 年七月的西西里登陸，及其後的義大利戰役( Sicilian Invasion and Italian Campaign)。在鄉訊拙文「來去西西里島」提過這段歷史。

2: 老羅斯福Teddy Roosevelt 堪稱是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總統之一，他的四個兒子，一個女兒(戰地護士)都為了護衛國家疆土而從軍。也為了國家，犧牲了二個兒子。他本身參與過美墨戰爭。鄉訊拙文「浮沈巴拿馬運河」敍述了他在位期間最偉大的功績-成功開鑿巴拿馬運河-為美國取得運河百年專利權，把美國帶上第一經濟強國的國際舞台。

3: 使用「披荊斬棘」這個中文，貼切的形容諾曼第當地的地形。千年來，歐洲那個特別地區，密密麻麻的種植有每株五公尺以上高的荊棘(芒刺)羣。稱為Hedgerows，當初擬定登陸計劃的盟軍眾將領，疏怱考慮到登上了陸地的戰車，軍車無法駕駛在這些高大荊棘滿佈的路上。所以自D-Day 第二天開始十一週之間，這一地區的陸戰被稱為「Battle of the Hedgerows」或「Hedge War」。一名美國小兵Curtis Guilin，利用捷克使用的反坦克器具hedgehogs，發明了在戰車前頭裝類似鋼刀鉄鋸的開鋒裝置(稱為Hedge Cutter 見圖)。戰車一路剪切，一路開行，終於解決了問題(What’s the surprise? Americans are known for their creativity)。戰役以樹羣命名，是第一次。

4: 波浪洶湧的英吉利海峽，是英國的天然屏障。自有歷史以來，沒有一個國家能渡海征服英國(1066年，來自法國的諾曼第威廉大公William，The Conqueror 不算，英國正史大多從1066年開始)。希特勒陸攻不易，德國空軍Luftwaffe在1940年七月十日開始和英國皇家空軍RAF 展開空戰，直到十月三十日。史稱Battle of Britain打的完全是空戰。出名的英國皇家飛機Spitfire 就是這個戰役的明星飛機，當時有不少美國飛行員志願到英國參戰，飛的大多是Spitfire，英國另一項武器就是「雷達」，英國人早在1935 年就發明了雷達，所以從德境起飛的飛機馬上被偵測到，英國RAF 早在空中候駕。在空戰結束前九月七日到次年五月十一日，希特勒火上加油，開始轟炸倫敦及其近郊，英國首都，一片焦土，所有兒童都被疏散到鄉下(年輕的伊麗莎白公主隨同父皇喬治六世和母后留在倫敦與民眾共艱苦)。這一事件史稱為「The Blitz」。這期間，一直領導英國人抗敵的，就是邱吉爾。他於1940 年六月四日，在國會House of Commons表了一篇演說，是多數英語學生的必讀：
We shall fight on the beaches
We shall fight on the landing ground
We shall fight in the fields and in the streets
We shall fight in the hills
We shall never surrender and ever if which I do not for a moment believe，this island or large part of it were subjugated，and starving，then ……
字裏行間，顯示出一個偉大領袖的勇氣，毅力，與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