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酋長帶給我們的啟示
唐望

十九世紀時期，美國最著名的一個政治標語就是「天命昭彰」(Manifest Destiny) (見圖）。在這個當時眾所周知的普世價值背後，似乎隱隱約約說在美國央格魯薩克森人的後代子孫，是上帝撿選的子民，有義務在這個新大陸成為唯一的統治者，從這個無中生有信念，用國家機器的力量，將上千萬人的美州原住民，不是滅村滅族，就是趕進小小的「印地安人保留地」(Indian Reservation)，讓他們自生自滅，這個政策到現在還沒改變。（喔不對！原住民現在終於可以在保留地內開賭場騙賭客賺錢。）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在1830年傑克遜總統簽署《印地安人遷移法案》之後，67,600名印地安人無奈的被迫放棄固有的家園，舉家從老到小，連羊、馬、狗都一起帶著，搬遷到密西西比河以西、人煙罕至、政府規劃的保留地，全程約1200英里，都是徒步前進，每日要走16英里，許多人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就已死亡，被埋在路邊，還有超過一萬人因為不願遷移而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就是印地安人「血淚之路」(trail of tears)的來源。

另外一個同等重要的政治標語就是「門羅主義」(Monroe Doctrine)，是由美國總統詹姆士•門羅所倡議的一個思想觀點，並且成為美國長期的外交政策，向歐洲各列強清楚表明南、北美洲各國事務，尤其是獨立建國一事，美國說了算，歐洲人不得插嘴。關於歐洲各國之間的衝突，美國保持中立。「門羅主義」是美國走進國際外交事務的敲門磚。

美國在1803年向法國拿破崙總統購買鄰接原始十三州以西的大片土地，以及在1948年美墨戰爭結束後，從墨西哥手上取得在德州和加州之間23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之後，美國現在擁有的下48州(lower 48 states)土地逐漸成形，唯一未定之界就是西北角，當時稱為奧勒岡領地(Oregon Territory) 。這塊土地包含現在的奧勒岡州、華盛頓卅、愛達荷州的全部和懷俄明州和蒙大拿州的一部分，並且由美國和英國共治。

美國和英國在1846年6月15日簽署奧勒岡合約(Oregon Treaty)，同意雙方邊界在落磯山脈(Rocky Mountain)以東的地區，以北緯49度線為界，結束英美兩國長期邊界的爭議。然而對於落磯山脈以西一直到太平洋的地區則沒有明確的規定，英國說全屬於英國，美國則堅持以北緯49度為界。這時美國又搬出「天命昭彰」的口號，絶不退縮，還和英國打了一仗（號稱是第二次獨立戰爭），雖然戰爭結果是平分秋色，英國最後還是讓步，同意美國的要求。

1851年11月13日，阿瑟•阿姆斯特朗•丹尼(Arthur Armstrong Danny)帶著一群人及其組成的探險隊從伊利諾州出發，在奧勒岡州的波特蘭，乘坐帆船出海，抵達現今西雅圖地區，沿著Duwamish河走廊北上，進入普傑峽（Puget Sound)，在那裡他們見到叫做Si’ahl的酋長，這是酋長第一次見到美國來的美國人，以為他們和過去見過的英國海灣公司的毛皮商人一樣良善，於是對他們非常客氣，對他們提供很多協助，並且鼓勵他們建立交易站，和族人交易，並幫助他們設立了一個定居點。表面上這些外來的客人非常配合，甚至還把他們住的定居點用酋長的名字Si’ahl為名，但是由於這種拼法不容易唸，於是拼法改為Seattle，以此來取得酋長的信任，這就西雅圖城市名稱的由來。

很不幸地，這些美國來的白人和過去西雅圖酋長(Chief Seattle)見過的英國毛皮商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英國人會買了毛皮貨品之後就走，然後來來往往，而美國人則是定居下來，一來就不走了。不但如此，這些壞美國人還心存不軌，像在美國其他地區一樣，一心一意想要把原住民趕走或殺掉！

1853年美國正式取得西北角北緯49度線以南所有的土地後，美國總統富蘭克林•皮爾斯（Franklin Pierce)就指派以薩•史蒂文森（Issac Stevens)擔任新成立的華盛頓領地（Washington Territory)第一任州長，並兼任該地區的印地安事務和北太平洋鐡路公司籌備處的主管。史蒂文森西點軍校畢業，是典型「天命昭彰」這個教條的執行者，曾經在1846-47年參加美墨戰爭，視墨西哥人或印地安人為非我族類，「槍斃可也」。

史蒂文森州長就職後，就告知當時的西雅圖酋長，美國政府要用十五萬美元的代價，購買現今華盛頓州普傑峽(Puget Sound of Washington) 的二百萬英畝土地，所有土地上的原住民，必須搬遷到政府指定的徙置區。西雅圖酋長的父親曾是Suquamish部落的酋長，母親是Duwamish族酋長的女兒，他繼承了父母兩國的榮耀，由於家學淵源，從小就被栽培為未來領袖的接班人，他本人也天賦異稟，有過人的膽識和領導才能，很年輕時就成為當地六部聯盟的軍事首領。

西雅圖酋長知道這個不平等的條約時，由於他小時候曾接受過英國傳教士的教育，也聽聞北美地區其他各地印地安人反抗白人要求的後果，為了保護族人的生命安全，避免無謂的犧牲，因此他不得不接受州長提出的合約條款，雙方在1855年1月22日簽訂Treaty of Point Elliott 。簽約的當天，史蒂文森州長先簽下他的大名，之後西雅圖酋長在上千名族人見證下畫一個大大的X，表示同意。接著有81位各族群的酋長或其代理人，陸續在條約上畫了大X。所以條約上有一個簽名和82個X。

簽約儀式完成後，西雅圖酋長起身用他的母語Lushootseed向所有圍觀的民眾，發表一篇簡短而又激勵人心的講話，這是西雅圖酋長宣言的由來（完整內容見本期鄉訊）。其大意在說：
• 土地買賣是多麼奇怪的想法
• 河水是我們先祖的血液
• 河水嗚咽的低迴，是先祖的聲音
• 大地不屬於人類，而人類屬於大地
• 對大地傷害，是對造物主的輕蔑
• 不要弄髒環境，否則你會被垃圾窒息
• 白人和紅人的上帝是同一位

這篇演說的現場有兩位翻譯，一位原住民先把西雅圖的話翻譯成洋涇幫的英文，另一位美國人才再翻成普通易懂的英文。由於經過兩道翻譯的手續，「西雅圖酋長的宣言」目前有許多種不同的英文版本。即使如此，我相信這位酋長的本意，只是以一個土地賣主的身分，祈求買主同他一樣善待這塊土地，如此而已，不必太在意這篇文獻歷史的真實性。

西雅圖酋長簽約後，帶著全體族人搬到政府為他們準備的Port Madison印地安人保留地，這個地方位在Kitsap郡的北部，總共只有7,657英畝，比起過去賣掉的兩百萬英畝，真是不可同日而語。西雅圖酋長和許多其
他族人一起住在一棟長屋(longhouse)，又叫做Old Man House，它有多長呢？估計有900英尺長和55英尺寛，光是室內面積就超過一畝(acre)以上。西雅圖酋長在這裡度過餘生，在1866年6月7日去世，享壽80歲，死後安葬在保留地內，被受尊榮。

西雅圖酋長死後，美國政府為洩心頭之忿，在1870年把Old Man House這棟原住民傳統的老屋燒的精光，只剩兩小截的柱子突出地面。1886年聨邦政府把整個保留地分割成一片片獨立的小區塊，再將小區塊，讓單獨的原住民家庭擁有，意圖使保留地內，形成土地私有化制度，大幅度改變原住民的生活方式。1904年美國戰爭部強購Old Man House及其附近的土地，說要保護或是強固海軍的造船廠，然而什麼事都沒做。1937年美國軍事部門，把當時購買的土地全部賣給了一位開發商，去蓋度假屋，賺美國的軍費。1950年，華盛頓州政府在Old Man House原址附近，買下一英畝靠海邊的地，做為州立公園 (State Park)，在2004年8月12日這個公園還給了Suquamish印地安人，西雅圖酋長地下有知，可以暝目了。